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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解密档案】“铁道破坏队”系列之二:土发明炸晕“皇军守路队”

2018-04-11大河网

  一支抗日部队在平汉铁路上活动(资料图片

  刘文松领导的“铁道破坏队”第一大队在抗战时期所做的战斗日记

  被“铁道破坏队”炸毁的铁路(资料图片)

  □大河报记者孟冉文李康图

  核心提示

  1938年10月,随着武汉、广州相继沦陷,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。日本侵略者对国民党军队采取了政治诱降为主、军事打击为辅的新战略,主力转向围剿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革命根据地。1939年1月,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决定实行“溶共、防共、限共、反共”方针,逐步深化反共活动。

  在这种情况下,“铁道破坏队”的领导权归属面临着国民党反共顽固派的责难。为此,中共中央开始对破坏队改编。新编的“铁道破坏队”共分4个大队,他们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,顶住国民党特务的无端压制,掀起了一个又一个对敌爆破高潮……

  四个大队一年之内毙敌400多人

  1939年6月,刘文松命令在郑州待命的几十位铁路工人前往偃师,与改编后的“铁道破坏队”4个大队会合,并进行了两个月的军事和新的爆破技术训练,准备迎接更大的战斗。

  档案记载:“改编后的4个大队设政工室、军需室、副官室、书记室、警卫队和通信班。每个大队300至400人不等,连同指挥部,共有1700人。”

  1939年8月底,改编后的队伍离开洛阳,分赴指定战场,捷报频传。1940年7月28日出版的《新华日报》如是报道——

  “北战场上全面的游击战争展开后,日寇全凭控制交通线维持少数城镇和据点,支撑它无法取胜的侵华战争。势不可挡的游击战重要内容之一,就是破坏日军赖以运兵和解决后勤补给的交通线。在平汉路、同蒲路沿线出现的这支新队伍,不断在‘皇军守路队’的封锁圈内炸毁铁路和列车,使‘皇军’视若‘神经系’的交通线时常中断,运输给养毫无办法。

  “这支新的队伍,是一支熟练的铁道技术工程队。他们中有司机、司炉、路工、煤工、路长、站员、售票等铁路员工以及铁路子弟学校的学生。这些人,过去都是吃铁路住铁路的……半年来,华北战区的几条铁路线上,到处留下了他们的足迹。”

  报道中提到的“新队伍”,就是“铁道破坏队”的四个大队。

  根据相关档案记载,他们的英勇事迹令人感佩:1939年年初,一大队技术员张启明带领10多名队员在安阳北站炸毁一列日军火车,随后捣毁焦作一处煤矿,使日军无煤可烧,车辆难行;当年10月,二大队配合八路军在平汉路北段埋设地雷,毁坏敌人两列军车,断其交通5天,当年年底又将新乡至博爱间的一座铁路桥全部炸毁;在平汉铁路信阳段,三大队炸毁桥梁一座、炸翻敌车一列,夺得日军库存步枪100多支;1939年9月至1940年2月,仅半年时间,第四大队就在同浦铁路(同蒲铁路北起山西大同,经太原,南至山西风陵渡口,全长865公里)爆破44次,毁坏敌车23辆和140多节车皮,1940年春,该大队配合八路军生擒守桥日军一名,捕获一只警犬。档案记载:“从1939年年初到1940年年初,四个破坏大队用地雷炸毁日军价值20余万元的兵车,击毙敌人400多人,鼓舞了成千上万的抗日铁道工友……”

  无端受压刘文松重庆顶撞蒋介石

  在最初的3年间,对“铁道破坏队”的所作所为,国民党政府给予了相当重视和必要的支持,特别是刘文松领导的第一大队。这支队伍十分勇猛,“以爆破敌人机车、路轨、桥梁及军需品为主要任务,自二十七年(1938年)9月至二十八年(1939年)11月,共工作188次,炸毁敌车95辆,车皮250多节,桥梁25座,伤亡敌官兵逾千人……”

  为此,1941年5月,国民党政府按照自身编制方式,又相继成立了5个破坏大队,统称“江北交通工作队”。在经费保障上,由军政部每月拨发17180元,除指挥部及大队日常办公费用外,全体队员平均分配。但这些钱发到队员手里,每人每月仅得7.5元,生活异常艰苦。

  然而,到1941年下半年,形势却发生了逆转。看到破坏队频频取得胜利,为八路军打击敌人创造了有利条件,国民党顽固派坐不住了,他们秘密收集共产党员进入破坏队的“罪证”,进行打压。

 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一件事:1942年6月,国民党特务在洛阳制造了一起“逮捕破坏队内共产党员兰田以及破坏队副指挥官刘松山、政训主任萧汉庭、副官主任潘希贤,一大队副大队长王既清”案。不久,被释放后的王既清向各破坏大队发出通电称,“平汉铁路工人破坏队是抗日组织,日寇欲亡我国,应全面打击,不能打内仗自相残杀,予敌以可乘之机……”

  这起事件发生后,正在洛阳指挥对敌破坏的刘文松也受到了责难,他奉命赶到重庆“说明情况”,留下了一段顶撞蒋介石的精彩对话。

  据档案记载:“蒋介石质问:‘江北交通工作队为什么接近共产党?’刘文松理直气壮地回答:‘我们是为抗日,敌后国军100多万,见了日军却跑,只有与能抗日的共产党合作抗战!’蒋介石哑口无言……”

  由于刘文松的据理力争,被捕的刘松山等人也被释放。这次风波过后,“铁道破坏队”最终获得了较为稳定的发展空间,坚持到抗战结束,他们用自己的钢筋铁骨铸就了抗击日寇的烽火长城……

  机智脱险日军哀叹“毛猴子”难对付

  “破坏队队员大部分都是铁路工人或农民出身,薪酬很低,生活极其艰苦,但他们军纪严明,不拿群众一针一线。”李铁城说,在他的印象里,父亲在破坏队当干部时,和八路军一样,每天带领队员唱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。

  平时穿着军装,执行任务时化装成老百姓,这支“脱下工装成了兵”的抗日队伍让敌人很难发现,无法对付。他们依靠群众提供情报与掩护,行动快、撤退快、破坏性强,又很难逮,让日军焦头烂额。日军给他们起了个绰号——“毛猴子”,哀叹“毛猴子”太难对付,“一个打一个的不行”。

  当年,何惠民就是一个很让日本人头疼的“毛猴子”。

  在何惠民写的回忆文章里,记者查阅到一件发生在他身上的真实事件:1944年4月的一天,他和几个队友完成黄河铁桥爆破任务后往回赶,到郑州西南的王穴村时,实在累得不行了,8个人找了一间空民房准备睡一觉。“屋里放着一口空棺材,我想这里不错,既干净又不潮,我就躺在里面,棺材盖儿上还睡了一个队友。”文章记述,没想到几个日本兵也在找地方睡觉,正好撞到这里,抓住了其他7个人,唯独没发现睡在棺材里的何惠民。

  那天夜里,日本兵就躺在何惠民头顶的棺材盖儿上。何惠民瞪着眼挨到天亮,上边那日本鬼子又是打呼噜又是翻身,稍有动静就让何惠民万分紧张。当时他想,如果被发现了,拼上一条命也要干掉一个鬼子。

  第二天早上,日军吹哨集合,何惠民趁乱从棺材中钻出逃跑。那个躺在棺材上的日本兵无论如何想不到,一个悬赏3000块大洋的“毛猴子”就这样从近在咫尺的地方逃脱了。

  那天,除何惠民外,被抓的7人中也有6人幸运逃脱,只有分队长喻尚荣被俘,押到天津塘沽港,和3000名中国俘虏一起用军舰运到日本。喻尚荣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,因为日本鬼子最恨“毛猴子”,一旦知道格杀勿论。幸运的是,1946年元旦,喻尚荣乘坐美国军舰被送回国内,平安回到信阳老家。

  “喻尚荣回国后去过我家,我母亲还给他包饺子吃。”李铁城说,1986年他去武汉出差,到武汉铁路局看望喻尚荣,“那时他已退休,身体不好,现在应该不在人世了……“

  战术独特土地雷炸晕“皇军守路队”

  破坏队装备薄弱,手里的武器

  比不上正规军,更无法与日军抗衡,他们是怎样掀起一个又一个爆破高潮,取得一连串胜利的呢?

  “他们行动灵活,擅长爆破,从不搞阵地战、攻防战。”李铁城告诉记者,队员们在绵长的铁路线上采用多种战术,游击活动,用自己的土发明把敌人炸得晕头转向。刚开始时,破坏队采用电气发火引爆炸药的办法,但执行任务时容易暴露目标,很难成功。后来,他们发明了一种名为“启闭器”的特种地雷,埋设后不需专人看守打火就能自动爆炸,使敌人难以防范。

  “将插入木箱中炸药孔的两根电线一根连接电极,一根不接触电极,再从箱子上钻孔,加装弹簧,用铁棍对孔插入,埋于铁轨下。”相关档案详细记载了这种地雷的设置方法,“敌车过来时,靠车辆重力使铁棍下降到两电极相通,引爆炸药,则铁路、机车俱被损毁……”

  随着敌人的反地雷手段不断加强,破坏队也发明出了更多的爆破技术,如“对雷”,敌车经过时第一颗雷不会起爆,当车辆重力全压在两雷上时才同时爆炸,让敌人莫名其妙遭受重大损失;将雷管箱子上的弹簧棍改成能活动的“筷子式”装置,队员看到电车开来,知道后面必有军车,就抽出“筷子”,电车不会爆炸,当军车过来,又插上“筷子”,必被炸毁。

  这些发明增加了爆炸成功率,平汉铁路沿线处处开花,日军不得不使出“杀手锏”,在铁路道砟上涂抹一层黄泥或撒一层石灰,这样便于发现埋雷地点。队员们则用麻袋将石灰装走,埋上地雷后再撒上,并在雷箱下部加装底簧,敌人即便发觉,一旦移动,也会炸得路断人亡。

  “除了这些,破坏队最拿手的是在相距一华里远的铁路上埋两处雷,先炸军车,后炸救援车,这叫‘双响炮’。”据李铁城介绍,1942年春,在八路军的掩护下,破坏队在安阳十里铺铁道线间隔埋雷3处,串联发火,毁敌军车一列。因铁路被炸得无法修复,日军只得另外修路。由于这次战绩辉煌,八路军曾奖给破坏队队员每人3元边币(注:边币是抗战时期陕甘宁等边区政府银行发行的纸币。1948年1月,陕甘宁边区银行与西北农民银行合并后,停止发行边币),还摆了宴席给他们庆祝。

  (“铁道破坏队”不畏强敌,不怕流血牺牲,在八年抗战中作出巨大贡献。抗战胜利后,这支受到国共两党表彰的队伍将何去何从?请关注回望“铁道破坏队”之完结篇)

  原载《大河报》2008年7月16日A15版


编辑:杨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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