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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走中原|太行深处里峪村

2019-08-16大河网

里峪村景

老胡同

“九世同堂”门楣

  □文/图 河南日报记者 刘向东 河南日报通讯员 牛国平 李娟

  阳光透过山峦,洒在两排石屋之间不足3米宽的青石道上。自北向南望,目力所及不足50米。这里是卫辉、淇县、林州三市(县)交界,当年贯通彰德、卫辉两府的官道,只是已没有了昔日车辚辚马萧萧的壮观场景。

  卫辉市狮豹头乡里峪村,这个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,东村石头房365间,西村石头屋400间,一半以上是百年老宅,有的已存在300多年。路径、宅院、寨墙,清一色石头砌就,高低错落。整个村庄前临溪渊,后依峭壁。那些两层的石屋,“虎面”瓦当,“蝴蝶”滴水,墙体厚近半米,框架结构的室内,栋梁精细,绝少髹漆。

  石头挨着石头,宅院连着宅院。左侧一处宅院,门头上石匾“山为壁”,当地人说,这是乾隆年间的;另一处宅院,则有着“三堂会审”的传说……

  一

  距官道不远是一架山。“翻过那山,就是淇县和林州。”里峪村的党支部书记郭新海背着手走在前面,头也不回地说。“没谁比他更了解里峪村了。”驻村第一书记岳清海在一边帮着腔。

  里峪村有103户人家。“专家们来考证了,说俺村最早的建筑是明清时期的。但俺村人都觉得,里峪的历史绝不是从那时开始的。”

  这里紧靠殷商故都朝歌,村边有皇姑庵,传说是纣王女儿避难的地方。村外峭壁上,还有摩崖石刻。

  里峪之名由何而来?村民们信服的说法是:明朝初年,一个名叫李玉的人带着家眷来到这里,看这里四面环山,河流清澈,就停驻下来。里峪的村名原来是李玉!

  “懂行的人都说,里峪村是按风水而建的。”像是在炫耀先祖的功业,逐个院子参观着,郭新海还讲了一个故事:乾隆年间,村里魏家盖房时,一个风水先儿路过,掐指一算说,这院里要出三个县令。魏家先人且惊且喜,觉得玄乎,却期盼着这一天真的到来。

  有一天,村里有个老农遭恶匪杀害。魏家人告官后,淇县、汲县和林县三县县令先后赶来勘查,事后却都说不是自己的地盘。魏家人把状纸递到了府里。府里来人督办了,三县县令被同时召集而来,住进了刚建好的魏家新房,“三堂会审”的故事有了,“出三个县令”的预言也成“现实”了……只是传说,姑妄听之。

  二

  李玉落户有了李玉村,随后刘、魏、徐等10多个姓氏家族相继迁来。他们在这里和大自然和谐相生,也共同守护着“鲤鱼村”。

  咦,李玉村怎么又成鲤鱼村了?

  为了在这里生存,里峪村的先民们就地取材,石头就成了建筑和生活设施的主角,房屋是石头、地面是石头、围墙是石头,还有石磨、石凳、石灶、石槽等。

  走在刘氏家族的院外,摸着嵌在墙体里或凹或凸的“拴马桩”,郭新海颇显得意,“知道它们的区别吗?老刘家是大户,讲究着哩!凹为阴桩,拴母马;凸为阳桩,拴公马。”不过,看着这些在墙上随处可见的拴马桩,让人想象到的,还是繁华当年。

  刘氏家族盖的四座四合院,依地形参差错落。令人奇怪的是,二层那些“闺房”,都没有固定的石梯。搬把木梯上去,阴暗的屋里却满是蛛网。

  村名“鲤鱼”,跟刘氏家族有关。刘氏家族除了盖房,还修了两个石寨门。从高处俯视,整个聚落形如一条鲤鱼,横着“民国四年”大石的两个拱形石寨门就像鲤鱼的两个眼睛。人们就说,这有鱼跃龙门之意,更暗含吉祥如意,李玉村,也就成了鲤鱼村……

  在门头有“云深处”石匾的院里,有一房门楣刻着“累洽重熙”,四字出自东汉班固《东都赋》,意指国家接连几代太平安乐。这个院子,有石头楹联:“苔痕上阶绿,草色入帘青”,门头刻着四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大字:九世同居。

  九世同居,莫非是这里曾居住过九代人的意思?可惜,里峪村已没有刘姓居住了。

  三

  没有刘氏族人的村子并不影响李玉村或鲤鱼村的存在。刘家的影子没有谁能抹得去。

  当年,刘氏家族经营药铺、茶楼,富甲一方。他们重视教育,把“诗书门第”“忠厚传家”等镌刻在门楣上,也办私塾,让其他姓氏的村人读书识字。

  他们筑起的寨墙上,除了被称为“鲤鱼眼”的两个石寨门外,至今还留着8个脸盆大小的“瞭望孔”。除了瞭望,还可以用来射杀匪寇。

  现如今,刘家“云深处”的院子里,住着魏长根夫妻俩,他们垒起了地锅灶台,开起“农家乐”,炖起了大烩菜。从锅盖缝里溜出的香气,伴着袅袅炊烟,弥漫着。

  郭新海的大哥目前也住着刘家的大院。他和魏长根一样,大爷都是早年参加革命,回来后分到了地主的房屋。

  曾是贫困户的魏长根,是在驻村干部的帮助下,在村里率先开办农家乐。谈及老宅,他从屋里取出一个红绸布包,那里包着他大爷的立功证书和一枚勋章。

 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,刘家子弟不少人走出了山窝,曾在东北师范大学从事数学教育的刘孟德,就是其中之一。他在1955年编译的《算术》,曾全国通用。

  “我上学时读的算术课本,就是他编的。”年近六旬的郭新海说。

  四

  翠滴簇拥的山峦,沧桑轮回着世事。里峪村村间的小巷,石头依然挨着石头,历史却一页一页渐渐隐没了自己的内容。

  一棵树干被火烧空的皂角树,已有千年历史,依然为里峪人遮阳挡日。正午的树下,几个闲着的村民打着纸牌往脸上贴着纸条儿。

  有人说:音乐是流动的建筑,建筑是凝固的音乐。当所有的音乐都沉默时,建筑却在说着话。踏着石阶而上,想触摸这个村的历史,却又显得有些无助。

  在一个小巷拐角处,一个老人打着瞌睡。她叫王喜芝,90多岁,耳不聋,眼不花。

  “大娘,你们村那刘家,是不是真的有九代人住在一起啊?”

  “以前的事儿谁知道啊!我只知道现在我是里峪年龄最大的!”

  漫长的岁月里,这个太行山深处的小村,村名由李玉到鲤鱼,再到里峪,演变的过程是清晰的。但随着人们的不断外迁,一些院落人去楼空。静静的院落里,轻轻的风语中,或许那些石头也在困惑:李玉之前,那官道上熙攘走过的人们,曾把里峪当成怎样一个地标呢?

编辑:郭同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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