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晓枫： 散文让我在生命漂流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划痕

《巨鲸歌唱》作者：周晓枫出版：中信出版集团在这本充满成长印记与个人经验的文集中，作者敞开行囊，将一路走来收藏的星星点点铺展开来，与我们安静而克制地分享……作品以小说的笔法结构、戏剧与电影式的画面布局，以及诗歌的想象和语言，拓展了散文表达的边界。

插图李川李不川

　　□大河报·大河客户端记者周斌实习生张云

　　日前，作家周晓枫的散文代表作《巨鲸歌唱》，由中信出版集团推出了插图修订本，增加了艺术家李川细腻富有场景感、故事感的精美插画，并在旧版的基础上做了全面的修订。鲁迅文学奖对这部作品的授奖词中曾提到“这部作品整体是从低处、在地面或水中，沉潜、体验。个人成长的印记与经验，对世界的观察和领悟，细腻得纤毫毕现、色泽斑斓。她敏捷的思维和自由穿行的艺术脚力，拓展了散文写作的可能性”。

　　在《巨鲸歌唱》中，周晓枫写人，写自然，写草木花果，写飞鸟走兽，写自然万物。万物都是她喻人说事的路径，而她总能准确抵达。

　　这部作品打破了对散文的框架限定和表达方式，作者周晓枫以广阔无垠而又具有神秘色彩的海洋为开端，从潮汐、水母、壳、鲸谈起，阐述了从自然哲学到人生苦痛的思考。既有小说跌宕起伏的情节结构，电影戏剧中的景深画面，也容纳了散文中独有的语言特色，形成了周晓枫极具代表性的文字特色。

　　9月的第一个周末，周晓枫在开封举行了两场《巨鲸歌唱》分享会，大河报·大河客户端记者在活动间隙专访了周晓枫。

　　大河报记者：这么长的写作过程中，你为何始终坚持散文题材的创作？

　　周晓枫：我写不了别的，就觉得散文特别有意思。有的人可以写很多文体，如小说、文论、诗歌等，这样的人就像一只海鸥，他可以在天上飞，可以在陆上走，也可以在平静的海面上停留。但是我一直是一个散文写作者，所处的空间领域相对比较狭小，那么我在写作过程中就会尽力地去思考，怎样的创作能够将这个领域开拓得更大一些，让疆域不那么狭窄。我觉得散文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文体，它可以有很大的承载空间，为写作者提供巨大的可能性。但是由于长时间没有对散文有一个明确的要求，让散文的承载量变得很大。久而久之，人们对散文的理解就变成了习焉不察，成了

　　一个僵化的概念。而我认为散文是可以虚构，但并不意味着

　　远离真实。

　　散文虚构的目的恰恰不是为了虚伪而是为了靠近真相。所以在写作《巨鲸歌唱》的过程中，打破了世人对散文的偏见。没有谁规定散文一定要写短。篇幅较长的散文带来的是整篇文章结构的改变，节奏的改变。在这样的散文中会看到有情节的设置，有陡峭的反转，有人物之间相互的矛盾，有节奏的变化。

　　大河报记者：你认为散文最大的魅力是什么？

　　周晓枫：散文是一种认识自己和他人的工具，并且需要我们足够的诚恳和耐心。因为其实散文的写作过程特别耗费素材。它不同于小说在创作情节中可以有很大的变数。所以散文在下笔之前一定要打好腹稿，打好足够坚实的写作基础。因为不管你想描写多么跌宕起伏的人生，多么强烈鲜明的情感变化，这些素材在散文写作过程中都会被一点点耗费枯竭，所以每一个准备都要非常慎重。

　　此外，散文还教会了我长久观察的能力。曼德尔施塔姆曾说，“所谓日常生活，就是对事物的夜盲症”。所以当我在写作过程中遭遇瓶颈无法突破的时候，就会选择停下来，去实际观察一段时间。身为一个作家，必须懂得在有限的胸腔里，容纳万千的生

　　命。

　　大河报记者：为什么特别喜欢海洋这个主题？

　　周晓枫：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在单调中让人永不厌倦的话，那么我认为，海洋就是其中之一。广袤隐秘的海洋可以承载这世间最美丽最绚丽的事物，也可以承载最残酷最可怕的一切。在《巨鲸歌唱》第一部分中，我占用较多的篇幅描写了许多关于海洋、关于海洋生物的文字，并且运用了我个人的写作手法形成了一些特色。其中还融入了我在日常生活中的些许体会感想和对生命、自然的思考。我们在平凡的生活里遇到的所有磨难、挫折都可以成为写作时的肥料，用细腻的笔触让这些苦痛绽放出最绚丽的花朵。《巨鲸歌唱》除了对大海的描写，还记录了许多我成长的印记，当然也有我最痛感、最耻感的事情。写作当然可以平铺直叙，写些不痛不痒的内容，写作完就可以回归日常生活。这样的创作也许不需要过多的能量消耗，但是这些平淡的事情，这些没有和你的内心情感发生深刻擦痕的事情也很难去感染到读者，让他们产生出共鸣。所以，于我而言，写这本书的过程是一个多次的、反复的对苦痛或者惧怕的事物的无限重复。只有当你对一个臆想进行反复释读的时候，最后才会产生对其无限的解读与遐想。

　　大河报记者：在《巨鲸歌唱》的创作过程中，你认为自己是一个乐观者还是悲观者？

　　周晓枫：《巨鲸歌唱》中容纳了我小时候的一些个人经历，描写了一些让人觉得万物悲伤的事物。但越是万物悲伤的时刻，越是能够感受到人在独自的困境中透露出的那种温暖，越是能够感到足够的慰藉。因为只有当我们身处黑暗背对光源的时候，才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个被充足光源照亮的地方。所以我一直无法评价自己的写作到底是悲观的还是乐观的，可能我是一个最欢乐的悲观主义者，可能也是一个最消沉的乐观主义者。其实我觉得无论是在写作过程中，还是在我们日常生活的表达中，这二者是相互渗透的，很难被拆解清楚。而我们通过写作，能够完成我们对世界的发现和探索，同时也能够完成对自我的发掘和开拓。我们能够把自以为我是什么样的，变成我们可能是什么样的一个立体的人，我觉得这才是写作的魅力。很感激不断地创作散文，能够让我不断地在生命漂流过程中留下属于我自己的划痕。《巨鲸歌唱》到今天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，这次重新进行修订，做成了一个精装版带插图的绘本，使我自己在重读的过程中也会感觉到陌生，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。“所谓幸福就是不受惊扰地进入你的内心深处。”阅读好的作品会给你的成长过程带来巨大的叙述魅力。写作和阅读是一样的，最笨的办法才是捷径。

　　“地球上最大的生物，仰视天空最奇幻的光芒，开始，极光下的孤独歌唱。”——《巨鲸歌唱·巨兽》

编辑:张馨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