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不起的甲骨文丨甲骨文中的“树”：从祭祀图腾到植树节的文化印记

      　河南日报社全媒体记者 张弋
　　“孟春之月，盛德在木”，我国自古有在春季种树的传统。今年3月12日是我国第47个植树节，这个承载着中华文明基因的节日，折射出人类文明与自然关系的哲学思考。
　　“树”的字形最早可追溯至商代甲骨文，写作“”，是古文字学家裘锡圭先生释读出来的，从又从木，合起来表示用手种植树木的意思，是“樹”的早期字形。
　　到了春秋时期，“”加注豆声，写作“”，《说文解字》所录籀文的结构和春秋写法相同，但受到后世文字影响，“又”旁已讹变为“寸”。《说文解字》所录小篆写作“”，木省略为“”，左半边便与“壴”字同形，已经没有植木之义了，于是又加了木字旁，写作“樹”。
　　“甲骨四堂”之一罗振玉先生在《殷虚书契考释》中说：“ 所从之又，像耒形，以耒锄地掘土使木或物竖立。又从豆，疑以豆器直立之形会树立之意。”
　　在殷商时期，豆是一种盛肉或其他食品的器皿，形状像高脚盘，一般用陶制，也有青铜或木制的，用青铜制的，用作祭祀礼器。
　　“樹”本是动词，表示种植，《说文解字》中介绍，“樹，生植之总名。”《广雅·释地》解释为“樹，种也。”
　　这种复合结构也揭示了“树”最初的双重含义：既是农耕活动中栽种的动作，也是祭祀仪式中沟通天地的图腾。因此，在甲骨文中，“树”字的字形演变不仅记录着先民对植物的认知，更折射出农耕文明对生命力的崇拜。
　　有趣的是，“艺”和“树”在甲骨文中代表的是同样的意思。
　　清华大学李守奎教授和王永昌博士在《说解汉字一百五十讲》第六十八讲“地里长出来的艺术”中介绍，裘锡圭先生指出，“树”与“艺”最初的意义都是种植植物，是农耕文化的根。“六艺”是礼乐治国的文化之根，也是艺术之根。从根本上说，先秦艺术大都是从农耕文化中诞生的。
　　《孟子·滕文公上》中说：“后稷教民稼穑，树艺五谷；五谷熟而民人育。”“树艺五谷”就是种植各种庄稼，“树”与“艺”是同义词素并用，按照《说文解字》，二字意义相关，字形完全不相干。
　　种植意义的“艺”的本字是“埶”。《说文解字》里说：“”，种也。从坴、丮。持亟种之。《书》曰：“我埶黍稷。”
　　“埶”字分为左右两部分，右侧从“丮”，常常表示举手劳作的意义；左侧下部有“土”，土上是什么？甲骨文中有一个丮持屮或木等植物的字是“”。
　　他们认为，“艺”的本义很清楚，就是劳作的人手持植物，种植在土里。从象形的角度说，有的像种树，双手持木；有的像插秧，单手拿着“屮”，这时的“屮”就不能再理解为“艸”，而是庄稼。“树”与“埶”意义很近，早期的文字构意也很近，依靠字形和文例都很难区分。
　　文中介绍，“艺”在出土文献中出现的频率很高，有多种用法，但很少使用本义，大都用作六艺的“艺”，在出土文献中也读为设置的“设”，是因为古代贵族关心的是诗书礼乐射御，不关心稼穑，因此经典中很少会讲到种植。
　　清代文字训诂学家段玉裁认为，由“树艺”到“六艺”，是“儒者之于礼乐射御书数，犹农者之树艺也”。这又似乎在强调种植是农耕文化的根，六艺是读书人的根。中国古代经济上重农，文化上重教，虽然社会的分化导致农与教的分离，但究其根源，传统文化的根脉都离不开农耕。
　　春光正好，去种树吧！种下一抹新绿，也种下希望，既是对农耕文明的赓续，更是对美好未来的耕耘。

编辑:王晓颖